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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法让舍涅有些生气,但是又不得不承认他有些话确实有道理。人的心就像是战争之中的一块空空如也的高地,某个信仰想要占领它很容易;可是一旦有另一种信仰驻扎其上,再想要夺取过来就需要足够的智谋、猛烈的炮火和数倍于敌人的士兵。而舍涅从出生起就筑起的信仰堡垒已然在一轮又一轮的内外夹击下出现了裂缝。
曼妮放软了语气,但依然充满虔诚:“你说得对,主一定会像说服我一样来说服你的,总有一天你会相信他。”
她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形状怪异的吊坠,把它交到舍涅手里:“我很早为你准备了这个,请收下它吧,如果需要帮助的时候就对它祈祷,主一定会听见你的声音。”
舍涅把那个由两根粗朴的木块交叠而成的吊坠举到眼前,残留的半神体质让她敏锐地感觉到了上面波动的信仰之力,这证明了吊坠并不是用来哄骗无知者的玩物,而是真正寄托了某位神明的庇佑。舍涅尝试与吊坠沟通,可是在心念触碰到吊坠的那一刻,她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警示的“咔哒”声,像是老鼠触发了陷阱。她脸色发白,赶紧撤回心念,把吊坠往口袋里一扔就匆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不敢熄灭油灯。那种危险的感觉太真切了,像是一把刀逼上了她的脖颈,一定是母亲发现她接触到了别的信仰。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轻微的响动让她猛地起身,在油灯跳跃的火光中对上了一双黝黑发亮的鼠眼。舍涅的脊背瞬间被寒意包裹,那只老鼠的眼神她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受人驱使的、有目的性的眼神,而那目的性里,绝不包含善意。
能驱使生灵的除了曾经的舍涅自己,就只有母亲了。在那老鼠一溜烟逃走之后,危机感催促着舍涅也飞快地逃离了小屋,赤着一双脚在石板铺成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全速奔跑,也不知道该跑去哪里。
舍涅在一处巷口的拐角气喘吁吁地歇息,她朝来时的方向望去,不想竟看到了渐起的火光,在深沉的夜色中分外刺眼。
“曼妮!”舍涅低呼一声,又返身往回跑,那座木头搭成的简陋的小屋、两人共同置办的家具、未能登上纺机的粗亚麻全都被冲天的火焰吞噬,定然也包括屋内熟睡的另一个女人。
“救……”舍涅连忙用双手捂着自己的嘴,把未喊出声的“救命”咽回腹中。这四周不知有多少蛇虫鼠蚁在充当母亲的耳目,只能她露出踪迹。舍涅现在至少肯定了一件事情——母亲想要自己的性命。她不明白为什么,但她不愿意坐以待毙,她想活着。
既然曼妮已经完成了所谓的主的嘱托,那还是不要耽误她去往她的美妙世界了吧。舍涅最后看了一眼满溢着破坏力和生命力的橙色火焰,在木头爆燃的噼啪声中转身奔入夜色。
舍涅篇 Chapitre 21. 今夏的黄香李
次日,在熹微的晨光中,因疲惫而蜷缩在巷尾睡去的舍涅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僵硬的身体没有一处不疼痛。她伸了伸四肢,带着些许对未来的茫然和不安,走向今日异常热闹的大街。
“舍、舍涅大人!”
熟悉的声音响起,舍涅难以置信地转过头去——那个有着浓密的红棕色头发的男人,全身上下从睫毛到脚掌没有一处不颤抖地看着自己,眼里盈满了泪光。
“维钦托利!”舍涅失声叫道。积蓄了大半个年头的委屈、愤懑、焦虑和困惑像是终于找到了出口,想要决堤而出,尽数宣泄在这个男人身上。可是不行,还不行,现在还不是软弱的时候。
舍涅抓住维钦托利的衣袖,把他拉进了小巷,人声一静,维钦托利立刻单膝跪了下来,亲吻舍涅的脚背。
“神、神女大人,您过得、还好吗?”
舍涅曾经觉得维钦托利说话结巴的毛病十分影响他的统帅魅力,如今听来竟觉得分外亲切:“如你所见,我很好。”
“今年的黄香李、很好吃,您、尝过了吗?”维钦托利小心翼翼地问。
“盛夏的时候吃了很多,确实很可口。”
“阿莱西亚、城里有很多、制皮工坊,染皮水的气味、D?R?J?没有让您不快吧?”
“万幸我住的地方环境很好。”
“附近的山里……”
“你没有更想问的事情吗,维钦托利?”舍涅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比如我肚里的孩子。”?
维钦托利沉默了好一会儿,小声问道:“它的父亲……是您所希望的人吗?”
舍涅设想了很多问题,但确实没有料到这一个,她轻轻叹了口气:“不算是。”
“那它……”维钦托利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至少已经拥有了世界上最好的母亲……”
“维钦托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