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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昏了过去。
*
姜意眠自夜里醒来时,屋内亮着一盏夜灯,满眼混沌的幽光。
窗户开着一小缝,凉风灌进来,肠胃火辣辣的不舒坦。
被刀划到的地方,膏药冷冰冰渗进去,同样一阵阵刺疼。
两样伤其实都不重,问题在它们加起来,好死不死地作用在姜小姐的身上。
天然的虚弱,辅以后天的不知何用心的娇养,再添一笔某位少爷不要钱的药物注射……假使这是一个具有数据面板的高科技游戏,她想,上头的健康值肯定掉得稀里哗啦,惨不忍睹。
不过没有关系,这个副本用不到健康。
因为系统限定在两年内完成任务,否则将失去五感,此后或死或不死不活,左右称不上好下场。
可想而知,她并不需要超过太长的寿命。比起被动地失去一切,如今趁它还在,索性将它视为一种武器而发挥到最大限度,才是性价比最高的做法。
她是这么认为的。
目前看来也不算失败。
毕竟秦衍之正独自守在她的床边。
他背光坐着,侧影并着他与轮椅,一整块看起来呈现模糊的、怪异的图案。但边缘的线条倒好锋利,一横一竖皆是泠冽的直线。
察觉她睁开了眼,他稍稍一动,那团漆黑的东西登时剧烈涌动,细线交错起来,一度变化莫测。
——像极了他这个人。
远看近看不一样,说话、不说话又是不一样的。
“你把自己弄得很糟。”
他批评她。
又安抚她:“但你还年轻,很漂亮,没有人舍得杀你,所以会活很久,一生平安。”一字一句,说得不疾不徐,好似谶语、承诺;西方教父在受洗的孩童时赠予的祝福。
秦衍之把手放在她的额上,手掌厚实、微温、干燥,膝盖上放着一只汤婆子。
——外头才是初春,他却已经需要从他物上汲暖。
“没有发烧。”
说完,他往后退,准备喊香萍进来伺候。忽然感到衣袖处传来一股微小的拉力,他掀起眼,又回过头来。
黯黯阴云,他的眼睛。
虚实不定,他的面庞。
这具身体依然怕他,但姜意眠决意留下他。
「疼。」
她张了张嘴,水光潋滟的眼角划下一道湿痕。秦衍之很轻微地皱一下眉。对季子白不慎管用的装可怜,在这里得到了超乎意料的回应。
“别哭。”
对方语调骤然软和许多,以指腹抹去泪水。
可她还哭,还要哭。
眼泪无声无息、没完没了地掉下来,哭得满脸潮红,纤长的眼睫湿成一片一片。这是谁呢?
是被他一点一点养大的小孩,也是被他毁掉所有的小孩。险些同其他人一样喊他父亲,又差点儿成为他的太太。至今夹在两者之间,不上不下,不伦不类,娇嫩得无处安放。
“不要哭了,我还没罚你——”眼下显然不是说这个的时机,他从她水汪汪的眼里看出几分掩藏着的诧色。
“伤好再罚。”
他改口了,覆着茧的掌根将她的脸缓缓抹净了,湿意残留在他的指上。
——看来跪祠堂这事是绕不过去了。
姜意眠没什么情绪地想,这时香萍适时端药进来。
两碗药,一人一碗。
因他们都是病人,一个病人照顾着另一个病人。
“张嘴。”
香萍扶着她做起来,捧着一个空碗出去了。第二个碗余在秦衍之手心里,他一勺一勺地舀,一口一口的喂。
有他的地方,好像一座山,一棵树,稳稳当当地,连分秒都过得特别慢些。
「你为什么不问?」
她比比划划地。
他看了看:“问什么?”
「我为什么要过去抢……刀。」
刘婆婆三个字比不出来,跳过。于是秦衍之一遍喂药一边问:“你为什么抢?”
“……”
敷衍。
难道他一点都不关心这个话题?他该不会……看清了她的小伎俩?姜意眠即刻改变话题,反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秦衍之握勺的手稍稍一顿。
「男性对女性的那种喜欢。」
也就两秒钟的事儿,回过神来,他吹了吹汤药,照常将汤匙抵到唇边。
「你把我当成什么?」
「从头到尾都是女儿吗?」
她一次接着一次的比,他始终不愿表态,脸上的神情近乎淡漠。
姜意眠弄不清楚。
秦衍之这个人身上似乎有一些季子白的东西,有一些戚余臣的东西,还有一些他们都没有的。相较而言,她的的确确比他年轻得太多了,好像永远都没办法确切地弄清楚,他究竟在想什么。
喜不喜欢、爱不爱的,她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