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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啊。
若非胡大人是定国公一路扶持着升上来的,顾三老爷又是胡大人一手提拔,他们也不会站这二皇子的队伍。
因为既不占嫡又不占长,除了定国公那一方的人,朝中几乎没人看好二皇子。可偏偏定国公势力大,根基深,在朝中与不少高官交好,哪怕站出来的人少,拿出来也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再加上陛下或许又被贵妃吹了枕头风——皇后这几年失宠于陛下,已经是满朝中上层官员人尽皆知的事情了——便也对立大皇子还是立二皇子有几分举棋不定,否则,这太子之争都不会有。
但因着定国公的势力与野心,这太子之争偏偏就有了。
又因着定国公一系的都是大海鱼、硬骨头,顾三老爷这个小虾米、软柿子便也就显得格外好拿捏了。
顾三老爷早早就看出了这些。立嫡立长乃如今朝中大势所向,更是千百年来圣人典籍再三申令之事,是当世所有读过书明过理的人都要明白遵守的道理。上峰排挤、同僚疏远、同年鄙夷,他为官之路已是再难进寸许。虽然那些旁的定国公系高官对他也多有安抚勉励之语,可……
推出他一个人去吸引大皇子一派的怒火,给他们整合力量、推举二皇子大开方便之路,岂不是一桩再划算不过的买卖?左右,他一个区区五品的户部郎中,在那些大人们眼里也不是多重要的、非保不可的人。
除非最后二皇子真的得庇天运,否则,顾三老爷这辈子是别想再往上爬多少了,能保得住现在的职位,甚至能保得住自个儿在中央,不被赶出京城去,那都是万幸。
可二皇子真的能登上大宝吗?顾三老爷自己都不知道。他只能这么去做,去做一场豪赌。选了二皇子,就要受谨遵嫡长的读书人唾骂;选了大皇子,就要受同门斥责,尊师,岂不也是读书人应当知道的道理?何况注视着胡大人那双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想着他如何一步一步提拔自己、一言一语教给他为官的道理和官场私底下的规矩,哪怕明知这可能是以情相挟,顾三老爷还是默默踏出了这一步。
哪怕第二个选择其实伤害还更小些,最起码,尊师二字是抵不过立君的法度规矩的。
可顾三老爷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没有胡大人就没有今日的他,他如今这么做,哪怕是丢了头顶的乌纱帽,也算是把这一身他本得不来的官皮都还给胡大人了。
若非如此,顾三老爷也不至于有闲心请假回乡去给长子办婚事了。若他当真是要一路高升,又怎会在这样的重要时候请假离开?顾辞舟的婚假朝廷自然不会少了他的,可顾三老爷要请假,那长子成婚却不算是个什么正当理由。哪怕有祖宗法度摆在那儿,那丁忧还有夺情的呢,规矩不都是人定的?
他会请假,也是因为心灰意懒了。
恩情是还了,仕途也没了,顾三老爷也索性就随心所欲了。
不过,他还是教导着儿子要谨慎,要规矩,更是耳提面命,要他万万保持中立,不能搅进这一场太子之争的浑水里去。
顾辞舟自然是恭恭敬敬,依言行事。所幸如今朝中还是神仙打嘴仗,尚未动起拳脚来,殃及下头的小鬼,和他一样没站队的大有人在,尤其是这一批新科进士,站队的那才是极少数。再加上顾三老爷的选择也不是什么秘密,顾辞舟没动静,规规矩矩地保持中立,众人也都很理解,甚至还有些同情:亲爹做出那样的选择,若说大皇子实在荒唐也就罢了,可大皇子二皇子又差不了多少,那现在看着,就怎么都像是顾三老爷要坏了圣人教导、祖宗规矩,为勋贵外戚埋头做事,做他们的走狗了。这一点对于顾辞舟而言,实在是份拖累。
是以哪怕他先前以二甲进士之身被选中,入了翰林院做庶吉士,又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因为建言《永康广纪》的编纂事宜有功而得了皇帝的亲口褒奖,被老师领在身边亲自教导,算得上是混得风生水起,但如今大家看他,多少都是既有些同情惋惜,又有些疏远避嫌的味道了。
或许他该庆幸,原本应该出现的嫉妒怨愤之人因为这件事,消失了个一干二净?毕竟当初,他可以说是混得比那许多一甲进士都还好得远了去了——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啊。自翰林入内阁,兼领六部,那可是天下读书人都明白并且最最向往的一条进身之阶。
唉,思及此,顾辞舟不由得摇了摇头。
庶吉士坐馆三年,以他原本的表现,三年之后极有可能被选为太子授课,成为帝师,或是去做侍讲学士,修撰史书,再不然便是加上经筵官的头衔给陛下讲书侍读。不过,如今看来,他少不得要被外放了。
唉,顾辞舟大摇其头。
旁边的那些庶吉士看了,再见他手里那本晦暗难懂的书,不免对了个眼神,一齐叹起气来。
科举之后还要读书,还要考试,还要研究这般艰涩的学问,真是……难啊。
这一回,竟然连一向有才学的顾长晏都被难倒了。
难啊,难啊。
第20章 贪与不贪 “水至清,则无鱼。